王铁环访谈
（三）
中国记忆项目东北抗联专题
抗联到苏联期间
你就应该长大了吧
那十来多岁了
十几啊
1939年过去的十多岁了
十多岁那你能不能重点讲
你能了解的这段历史
就咱们到苏联是怎么
为什么到苏联呢
这知道
那你说说你从根儿说
那时候是形势逼迫啊
那不过去咱们就没有出路
让鬼子都得抓去
还连累部队像我们这些女同志
小孩伤病员
这些个人就整个部队都受影响
你说扔也扔不了
不扔吧带还带不了这是个麻烦
所以后来不怎么跟苏联联系了
就咱们这些人就都送那边去了
这部队就减轻负担了
咱们是冬天过去的
那有河夏天没船过不去
咱是冬天冬天那形势也紧张
鬼子追咱们追得也厉害
另外咱们密营不少都破坏了
咱们把伤病员女同志小孩
就都往苏联送
他们也接收
希望把咱们都送他们那儿去
给部队减轻负担哪
咱们在部队
你说起码得留下几个人
照顾我们这些老小的病的
都得照顾
我们一过那边去
部队给减轻负担了
这多好啊
谁都愿意
到那部队减轻负担了
咱们也放心了
他有人在那等着我们
在那个地方等着我们
我们一到那他们可欢迎呢
我们有几个小孩
像我那时候就不大十来岁
他就抱着我们
咱看见他害怕
这老大鼻子那眼睛躯着
看着害怕不敢看他
咱们大人就说人家亲你呢
你怎么躲呢
我说害怕
大鼻子 躯眼睛
眉毛也是那么老长瞅着这胡子
哎呀瞅着害怕
他还非得跟你贴脸
吓死我了
就问大人说他们怎么这样呢
大人就啪给两巴掌不准问
谁还给你讲这个后来就问的
就告诉我你当他面那些人吧
他懂不少咱们的话
经常接触咱们他也懂不少咱们话
你这么一问他就明白了那多不好
你们什么都问呢怎么
后来啥也不敢问了
他们也没大见过咱们中国人哪
咱们长得跟他们又不一样
他们一整整一帮瞅着是个玩物
我就不愿意跟他们一块
你多大的时候在苏联的时候
开始参加训练什么时间
什么时候开始训练的
我们一到那就训练
你年龄不是小吗
小也跟着
也在部队
也是跟着大人训练
跟着
那这个儿也不一样啊
个儿不一样他不要求一样的个儿
那没办法
后来他就我随便你愿意跟就跟
不跟你就玩去
玩去我又没地玩那小孩
那外国小孩说话咱又不懂
那你怎么整
你那小时候就能打枪
在部队就打
你十几打枪啊
十来多岁不是打大枪打小枪
手枪
嗯
大枪够不着啊
够不着完了人家就把枪把子
往后给我拉
搁一个人拉着那枪把子在后面
这么打
你勾
那我还打得不错呢
他们还都伸大拇手指头呢
那你在那当时学点东西没
咱们学是学咱们的学咱们的
咱们每天上课上文化课
也是一天不闲着的
上午几个小时下午几个小时
学军事学政治一天安排挺紧的
我说怎么这么紧张呢
不让你们紧张点你们到处跑
要出去丢了呢
丢了还找不回来不会话呀
也不会说那怎么整
要让学俄语不学咱们
后来人家就问
你们为什么不学俄语呢
咱寻思寻思
不会学不会
说学不会
这一天学不会两天学成天学
这一句话
不行 摇头
那时候有个想法就是可别学这个
学这个以后他不让咱回来咋办呢
咱就不学
哎呀笑死人了
后来他们不知道怎么明白了
知道咱们是为这个不学
完了就跟咱讲
你想在这啊到时候
你们需要回的时候咱也不留
人家不留留你们干啥
真是自己一想也是
留咱们这些人干啥
咱啥也不能干
那你爸爸什么时间牺牲的啊
你记得了吗
三几年吧
怎么牺牲的
打日本鬼子的时候
你记得不
你怎么听说你爸牺牲了
那好长时间不回来了
就告诉
那一问大伙都说
就告诉他不知道上哪去了
最后就说牺牲了
牺牲的人可多呢那你怎么整
也没法啊
那时候咱们牺牲的人没数啊
今天看见挺好的明天就没了
后来咱都不敢问了
你要看见谁没回来
以前都问一问上哪去了
后来都不让问
没了没回来就没回来
你谁也别问
后来也就都明白了
谁没回来就没回来吧
你问人家也不告诉
告诉那干啥
到地方一点名一看缺几个
那就完了
咱们就心凉了
没法也都掉眼泪
哎呀一说这个还是难受啊
那时候牺牲了多少啊
一个连一个排出去一次
打一次仗回来没剩几个
你做梦啊还有平时
想念你的战友吧
现在很少了过去经常有这个
做梦看见谁谁还在一块
怎么怎么的
这好长时间这就是
这就好像脱离不了那个环境
最近这几年呢这个慢慢好一些了
不梦着他们了
现在差了
哎呀真想那些老同志
都不容易啊
我那时候小啊
我长这么大多亏那些老同志照顾
那些大人对我都挺好
都挺关心我尤其一打上仗
哎呀那非得把我拽到他们身边
就怕掉队
走几步就得喊着我
他怎么喊你啊
吹口哨
要走出去挺远了找不着了
这就吹口哨
我就听口哨在哪来的
我就往那跑就找他们
这一生当中你最难忘的是什么
在抗联这一段我是这一辈子不忘
尤其牺牲那些个
叔叔大爷们就更不忘啊
牺牲了多少啊
战争
可不饶人啊
你看解放挺好的多少人牺牲了
摄制
国家图书馆中国记忆项目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