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国华访谈
(二)
中国记忆项目东北抗联专题
我父亲有个侄儿
通过我父亲的关系呢到了部队了
我父亲就把他
安排在小分队那边过江执行任务
但没想到
我父亲这个亲戚这个侄儿啊
在没参加革命以前
就跟日本人两个曾有过合作行为
所以说那个苏军谍报部门
就怀疑他是日本派来的间谍
去刺探苏联的情报
这样顺带就把我父亲就一块抓了
从此就没有音信了
我们回国以后
我跟我妈要的最多是两样东西
一个是苏联的面包
因为我在苏联长大的
就吃面包吃惯了
完了就是跟我妈要我爸
因为我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都这样
都有父亲就是我没有
这一辈子有很多人都享受到父爱
就是我们就很少
就是对我父亲非常依恋
非常思念
就老想找到我父亲
1945年的8月15号
日本宣布投降
抗战胜利
八十八旅就准备全部的撤回国内
所以我母亲跟着回了部队了
就编入了东北民主联军
那时候就是牡丹江军区
我们就住在牡丹江军区司令部
那年不是就出了一个大事吗
五一五大暴动嘛
就是原来东北抗日联军
八军的军长谢文东
不是叛变了吗投敌了吗
后来投了国民党了吗
后来他又跟座山雕这帮人就弄得
像土匪一样
5月15号晚上
他就把牡丹江军区司令部调部队
土匪上千土匪
完了司令部给包围了
那个司令部那个时候有点力量
除了中国的部队以外呢
还有苏联红军坦克部队
都停在那个院子里面
这个土匪就发动政变了
准备攻占司令部
如果那次土匪人多
或者力量强一点
那个攻下来的话
那我们我和我妈
那就那也算就被打死了
我们三个人睡的一个大床
我母亲就把我那么拽下来
哎呀我觉得我母亲
那个力量特别有劲那个手
把我弟弟那么一拽往床底下一塞
就告诉不许出来
自己端了个枪
因为我家那个窗户
那个玻璃都没有了
全部是用麻袋码起来的一个
把窗户堵上了留了个枪眼
我母亲就跟外边打
打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吧
我们都我和我弟弟
就趴在床底下不敢出来
后来有人敲门
有人敲门
敲门就叫老胡老胡那么叫
我母亲把枪端过去就问是谁
就不开门
那个人就说我是刘瞎子
听口音听声音听出来是他
完了以后呢把门打开了
他说你人没事吧她说没事
完了以后呢刘瞎子给了我母亲
一挺机枪还有很多子弹
他说你把门关上他就跑了
就上楼了不知干什么去了
我母亲把这个枪架在枪眼上
我母亲就像着了魔疯了一样
不顾一切地就往外打
一直到上午大概八九点钟的时候
枪声停了
枪声停了停了以后呢
我母亲老半天不让我们出来
她就那等着
从我看到我母亲的时候
就感觉到特别疲倦
那个电台里有另外一个女同志
她来找我母亲就跟我母亲说
她说去打饭去吧没什么事了
完了这个时候她领着我和我弟弟
我母亲没有去
我们就是从那个门里出了大门了
走出大门这一看啊
就是战场的情况
那个战场啊
苏军的坦克盖子都打开的
人都栽在那个炮塔上面
都被冷枪啊子弹流弹打死了很多
地下的血是一滩一滩的
到处都是血
把我吓得够呛
为了保护她这两个孩子
另外一个就是
她是个战士她是个军人
她有这个责任跟敌人千去
我一辈子看见我母亲
这个跟敌人打仗
真枪真刀这么干的
我是第一次看见
我觉得我母亲真是特别伟大
毛主席接见周保中
明确的告诉周保中说是
东北抗日联军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的组成部分
周保中就把抗日联军牺牲了多少
军以上的干部
牺牲的和这个关于失踪
失踪的问题
作了汇报
周总理呢当时都在场
我父亲还有一个战友
原来解放后呢是公安部的部长
公安部的副部长陈龙
陈龙那个人有心脏病
就到俄罗斯去到苏联去休养
临走的时候周总理告诉陈龙
去找一下柴世荣
看看他到底在哪里
陈龙到了莫斯科
根本苏联就不给你提供一切情况
都不给你提供
陈龙在那住了一年多
几乎天天都联系各个部门
都没找着
我父亲就是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说这个对我们子女来说
这个情结真的是很难受
太难受了
我小时候我始终我开始跟你说了
一直到我成年人了
我自己成了家了我都这样了
我始终到目前为止
在我心里面我觉得我父亲还活着
他没有
他没有死
摄制
国家图书馆中国记忆项目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