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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徽墨制作技艺项目
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
周美洪口述史访谈
今天是2014年5月20日
我们在安徽省黄山市歙县
老胡开文墨业有限公司
对徽墨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
周美洪老师进行访谈
周老师
您给我们介绍一下您
您是哪一年在哪出生的
我是1957年的
我出生于老徽州府
绩溪县一个小山村里
绩溪是一个传统的
做徽墨的地方吗
老徽州府都是
传统的做徽墨的地方
也包括绩溪县歙县休宁县
周厂长您是在绩溪出生的
当地当时徽墨生产
是一个什么情况
是工厂还是小作坊
当时绩溪县属于老徽州府
徽墨生产是这样的
1956年以前都是小作坊
1956年公私合营就是
歙县老胡开文墨
由当时徽州仅存四家墨厂
合并起来的一家墨厂
那小作坊生产的话
因为我们现在看到
他们工序挺多的
如果小作坊的话
至少得几个人
那个时候的作坊
就是歙县进城的四家
他们每一家也有二三十人
就是原来是属于那种
咱们是四家所谓的小作坊
然后1956年并成了那个
对合并成
现在叫老胡开文墨业有限公司
那个时候叫墨厂
啊对墨庄
最开始的时候叫墨庄
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学这个做这
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学这个做这个
我是1979年
当时是怎么进来的
比如您家里人也是做这个的
我父亲是吃这个饭的
我是我父亲退休
Ae
我顶替进这个工厂的
那您父亲当时是做哪个步骤
我父亲最早的时候
是做墨的
是修理的
修那个墨的
AA
修那个墨的
打磨车间的
再后来是管仓库的
还描金的
都做过
4a
再到退休前
再到退休前
他是生产管理人员
管仓库的
您进来之后
我也是从车间
一个车间一个车间
轮着每个车间都会做
不是
再就是那个仓库
这么做起来的
就是您进来的时候先做的是那个
包装
包装质检
再到仓库
那时候是叫学徒吧
那个时候叫学徒工
刚刚进厂的时候
那个时候工资是十七块六毛五
加上九毛钱的粮贴
十八块多钱十八块七毛五
那当时学徒工的话
有没有一个学习的
每个工序都有师傅
那有没有说进来之后
先得从哪个工序开始
还是根据你个人的条件来分配
当时按照生产的需要
您讲一讲
您的师傅当时是怎么带您的
叫胡秋善
很严肃的一个老头
做墨做了一辈子
要是老早做学生的话
稍微不好一点要打你
现在骂你是很正常的
非常严肃的一个老职工
而且牌气也很古怪的
而且脾气也很古怪的
但是手艺特别好
是做墨
包装验收做墨
他都做过
他其实整体的手艺
都是属于特别好
您还记得当时比如说
有没有一些小事
有没有一些您印象比较深的小事
怎么体现他的严格
这个可能就比较多
我不小心打掉一点墨
他就那点墨至少要讲一个月
这墨做出来不容易
你为什么不小心把它打掉
还有包装的时候呢就是
应该讲
做墨呢是这样的
每道工序都很重要
少了哪一道工序都不行
包括做墨啊晾墨啊修理呀
或者是描金啊
各道工序都很重要配料啊
哪一道工序出了差错
到最后包装
都很重要
就按照现在讲就是
墨是有灵魂的
做墨就要把它当个事情干
不能敷衍了事
那是就是那一辈老师傅
您当时的那一辈老师傅们
他们是不是
基本上是做了一辈子墨
都是一辈子
一直做到六十多岁
是不是有一个年龄的限制
比如说哪个年龄到哪个年龄
会做得比较好
做墨也有的
它毕竞是一种体力劳动
比方年轻的时候
一此
在做墨车间比较合适
如果一般来讲
就应该要换工种
轻松一点的
一品
搞质量验收啊什么工种比较多
不同的车间是不同的年龄的
对对
您还有其他的老师吗
一个汪德基
您帮我们详细稍微介绍一下
这种老师傅
包括胡秋善也好
汪德基也好
汪德基现在还在
最大的一点就是脾气都不好
在家里是绝对的男子汉
霸道得很
在车间里也是这样的
君君臣臣子子啊
但是有一条
他们的手艺非常好的
所以要求得会严格
希望你们学这个的
也跟他一样
手艺会要求比较精湛的那种感觉
对
他们就把做墨的事业
当做他最崇拜的事业
墨就是他的生命啊
对墨就是很有感情的
因为他们都是从十二三岁开始做
那您父亲也是
我父亲也是这样的
也属于是做了一辈子
做了一辈子
我父亲12岁就到南京去学做墨
老早南京有墨厂嘛
就进城了
徽州几家墨厂
咱们这边有传统
但是您父亲当时学的时候
是去外地去南京去学的
我的爷爷也是做墨的
都是吃墨饭的
那您给我们讲一下
您这个家族做墨的经历
当时就是为了
因为我们这里有很多地方
山多田少
在家里种不出来吃
那就要出去学手艺
老早徽州有一句话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
十三四岁往外一丢
那么意思就是这里呢
不是鱼米之乡
我们这里田少地多
而且这个地都是不长东西的
长东西比较少的地方
所以一般地讲
十三四岁
到了十二三岁
就要赶出去学手艺去了
要出去讨生活去了
像我父亲那一代人
就是这样出去学手艺的
再回到徽州 回到徽州咧
我们这里算大后方
那么到这里做墨
在这里做了一辈子
您一家都是本地人
都是绩溪的
那个地方1950年以前
属于歙县的
现在来讲绩溪县的
其实就是翻个山就是
就是跟县交界的
1952年以前属于歙县
您爷爷是在当地学的吗
我爷爷也是在南京学的
您爷爷也是在南京学的
对
也就是胡开文过去开店的吧
就是胡开文
那是最开始的地方吗
还不是最开始
胡开文是这样
胡开文距现在是两百多年
胡开文是在休宁学艺的
在歙县发迹的
发迹以后
胡开文就按照现在讲
就经营意识好
他在全国各地开店做墨
包括在南京在武汉
都开店做墨
就要招一些学徒工
那是您爷爷这一辈子
应该是在作坊里面做工
作坊的
对那个时候都是作坊
那到您父亲这一辈是属于
1956年以后才不是作坊
就是大部分时间是在作坊
后来又进入了墨厂
对1956年以后
他是1956年到1979年
二十多年嘛
他的工龄也只能算二十多年
其实咱们家也算是一个做墨之家
就跟着爷爷和父亲有这方面的
有关系的
把道理或者技艺教给您了
那有的
从小就口传心授呗
一个培育我们对徽墨的认识
我们从小就在做墨车间长大的
因为那个车间都是男的
这个车间都是女的
比如说哪些工种是要男的来做
哪些工种是要女的来做
一般体力劳动的都是男的
做墨车间配料车间都是男的
那么就是像描金做盒子
都是女的
描金这个车间也有男的干过
比如男的有的身体不好
有的年纪偏大的
或者有的有一定残疾的
这个车间也有男的干过以前
在传统上有没有说是
以前很多行业传男不传女
或者不外传
我们这个行业应该讲没有
因为我们这个行业
不是哪一个人能做得起来的
做墨整个分细的话
分得粗线条的话
你少了哪一个车间
都不能成立一块墨
我们是算一种项目
这个项目就是你要传承
然后作为我来讲
我就必须要知道的就是
这7个主要的车间
产品质量的来源好坏
这个我要知道
它配方我也掌握
不是22岁
22岁进来之后
我是1979年8月份进来
那么在车间干了几年
后来就搞管理人员了
就刚才讲过的
可能当时在这里我算最有文化的
但当工人我肯定不是最好的
可能当时厂里的领导
就要把我留到车间里干
当时厂里
（20世纪）80年代初的时候
也很缺管理人员
那么就抽我搞管理人员
搞管理人员以后
（20世纪）80年代
我搞个供销管个生产
1988年开始当副厂长
管生产
您在质检这一块做了多长时间
算是工艺的这一块吧
对那就干了3年
有哪些是注意的问题
比如说您现在肯定是很容易
就看出来这块儿墨
或哪儿做得不好
这个您给我们讲一下
怎么看质检的这些
质检最重要的就是认真
你千万要按照条例办事
配方办事
一点都不能含糊
质检就是要认真两字
如果要修改的话
要按照现在讲要经过论证
那个时候讲要经过实践
不能轻而易举地改变墨配方
就是认真两字
您算是跟着这个厂一起发展
您给我们讲一下
这个厂整个的变化
因为它应该也是因为时代的原因
光名字可能就变了好多的变化
您给我们讲一下
这个厂整个的变化
这个厂是1956年公私合营
可能名字你们已经了解了
（20世纪）60年代
这个厂效益非常不好
文革1964到1966年左有
那个时候效益就好起来了
一个是社会稳定那个经济发展
开始好一些了
特别是1964年
郭沫若到这个厂来过以后
那个时候
周恩来总理指示要保护这个厂
要像这个厂的东西
从那个时候我们就开始
通过上海外轮友谊公司出口
7
那个时候就开始做出口墨
但是这个厂没有停产过
我们是全国唯一的墨
就是这个厂没有停产
这个厂的老职工多
把一大批模具保护下来
就是这个厂老职工的功劳
您给我们细细讲讲这
也是当时我父亲那一代人的功劳
文化大革命以后
我们就开始做墨汁了
墨汁写大字报
开始做墨汁了
而且做带有时代特色的
那到了19681969年的时候
文攻武卫的时候
那么这里厂的工人不答应了
这样的话这个厂也要搞跨
这里的工人不答应
工人宁可一个月发五块钱
这个厂都要保留下来
那么工人自己组织了自已的职工
就是大家把这个厂保护下来的
没有让外面的人
进入这个厂搞打砸抢
其实当时保护这儿的东西
是属于工人自己
自发组织
有些东西会藏在什么地方吗
因为他们当时好多地方
都属于根本拦不住他们
我们当时为什么呢
我们当时的做墨工人也比较彪慢
个子也高
而且呢也没文化
这个厂从解放前做到解放后
你把我搞掉
我要跟你拼命的
所以呢
红卫兵小将看到这个工人也怕的
再加上这里
徽州这一带的人
就是在武斗方面相对来讲
相对要好一些
那工人
你想把我这个饭碗砸掉
那要跟你拼命的
所以当时就保护下来
工人自己保护下来的
到了1970年的上半年
我们就恢复生产了
我们当时就大家不生产
大家一起在这个厂里看门
看了有大概六个月
但是这个厂描金照描
就做墨没做
就是大家保护下来的
其实相当于就是您进来之后
还是一批原来的老职工
老职工
一直这样的
再后来新的员工是什么情况
新的员工
就是像现在50多岁的
都是（20世纪）80年代招工的
（20世纪）70年代末招工的
一招工的
招工的那个时候是统
再后来
我们很多情况是这样的
我们很多人就是一家人在这里的
就是儿子啊或者女儿啊
在这里工作
我们很多人都是一家一家的在这里
我这里有很多人
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的
这两年就是公开招聘的
基本上住在厂子附近的
这种家庭都在这儿
从过去您那会儿是这样
到现在
还是这样
所以我们责任重大
像是这种往下传承
除了这种家庭
因为我看您儿子也是在做这个
这好像是整个咱们企业的员工
对咱们整个墨业都是特别热爱
一家人都在这儿
比如说可能是像我们
我们再往下的这一代
这种以后会怎么发展
这个我们的希望就是
要宣传好这个徽墨
让大家认识这个徽墨
很多人年轻人爱好徽墨
同时我们也把自己的品牌做好
把自己的产品质量做好
一个企业最重要就是产品质量
那么把经济效益做上去
如果工资提高到一定的程度
还是有人愿意来学习的
那么就应该讲
还是有人愿意学的
咱们这儿在招人
在传承这一块有没有什么困难
有现在年轻人爱好的少
再加上政府重视
对我们税收社保
这方面给我们一定的支持
那么这个厂的效益会好起来的
效益好起来以后
招工应该就好一些
再加上媒体的宣传
还有要极力地宣传产业工人
要让大家乐意来做墨
乐意来为徽墨事业奋斗
同时经济效益也不比外面低
那人家也就愿意来了
您那会儿跟我们讲
刚才咱们俩聊天的时候
您说过技术工人
对咱们这个徽墨厂有多么重要
您现在再跟我们说一下
我这个厂是这样的
就是管理模式是这样的
你要拿工资多
那你就到车间去干
你要是管理人员
那工资就要低一些
你可以干得多拿得多
再加上又是技术活
你有本事可以多干一点
你手艺好的
你会做好墨
那相对来讲工资就高
相对来讲工资就要低
管理人员好培养
技术人员难培养
在咱们这个厂
您觉得其实最重要的
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技术工人
没有我
这个厂可以重新换一个厂长
没有他们
这个地球就不转了
这个厂长没用的
咱们这儿
觉得他们特别重要
有没有一些除了工资方面
还有一些其他的方式
体现对他们的关照
按照现在来讲就是对于工人
比如要改善他们的生产环境
提高他们的经济效益
工人其实很实在的
你只要认真地对待他
把他当做你的兄弟姐妹
或者是当做你的子女一样看待
把他当做跟你一样的
人家也会理解你
但同时你不要亏人家
就比如说是
您刚才跟我讲到
跟他们做管理上的一些方法
跟他们交流上比如说
有什么方法
对工人的管理就是
我当厂长以后
我就对车间主任的要求
再不能按照原来传统的模式
现在是要想工人好好安心工作
那你就对他的管理模式你要改变
那你就对他
中国人一句话就叫
句话讲得跳
所以你对他管理模式
方式方法你要改变
要把他们当做 就是
就是
要把他们当做
第一要保证事情做好
第二要保证产品质量做好
但是你的管理模式
方式方法你要注意
我们那一代人的师傅带徒弟
搞得把人家一凶一凶
那可能不行了
现在对他们就是要客客气气的
也包括现在的小孩
现在的小孩是夸着长大的
老早讲是棒棒出才子
可能现在我认为不行
所以对工人呢就是
要把他当成你自己的子女
兄弟姐妹一样看待
黄师傅会带着我们说
专门教我们洗手
他们说做完这个先洗澡
有没有这种很生活化的关照
有的
原来是没空调的
那么现在空调三台帮他们装起来
而且那个环境也把它改善一下
再把他们的洗手的地方
专门搞起来
现在吧这几个主要车间
都把它重新粉刷了一遍
我讲一个普通的小事
2011年县政府奖励了我
20万块钱
要求我做个博物馆
我想那个时候
我们的厕所已经坏了
几十年了
我想首先这20万做个厕所重要
所以我就把那个钱做了一个厕所
周美洪这个厂长
所有的车间都是破破烂烂
就这个厕所漂亮
这是人人都要用的
所以这个厕所要做好
那么这个车间去年也粉刷过
如果有条件的话
这个车间也看看
适合不适合安空调
如果安空调
安起来以后
应该就是环境或者是工作场所
大家也舒服一些
对工人也就来个实际
改善他们的生产的地方
这个我觉得挺重要的
生产的品种有什么变化
我觉得这个应该是
随着市场变化挺大的
对墨的品种是这样的
它都有一个时代特征
文革的时候有很多
文革时候的特征
我们把这些模具
我们原来就是1992年以前
我们主要是出口为主
1992年以后
日本经济不行以后
那么我就要把眼光
看到国内市场
国内市场那个时候
也慢慢地兴起来
按照当时讲叫两条腿走路
既不把日本市场丢掉
更重要地要把国内市场做好
国内市场就要做适合我们
国内老百姓需要的东西那个墨
但是总体上有一条
墨的本质不能改变
任何墨
做任何形状的墨
必须能作为一种工具能磨
墨
你做砚就必须能当器具
你再改变它的形状或者是神态
你必须就是要能当个器具
你再改变它的形状
墨
你必须能磨
不能磨那不能叫墨了
那个砚台不能当器具
那叫石雕了
所以讲这是我的宗旨
所以要两条腿走路
所以要重视国内市场
这些年
国内市场就要开发很多品种
除掉原来的
挖去原来的老品种以外
你要开发很多新品种
我们开发的新品种就是实用的多
要适合现在的中小学生用的
适合老百姓用
要让所有的老百姓都用得起
所以我厂到现在为止
我最便宜的墨有一块五毛钱的
有两块钱的
我们最贵的墨
有200多块钱一条的也有
但是应该讲
文房四宝要进入千家万户
要让老百姓用得起
还是一块五两块的做的多
摄制
国家图书馆中国记忆项目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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